他的國

己亥年六月初九

連夜讀完<<他的國>>。 無論被人逼着跳樓是多麼的憋屈或者竟能獲得一瞬間扭曲的快感,之後也都是不能說話的。說話就是有想法,有想法就不是英雄。不是英雄又怎樣呢?面子上下不來。 面子究竟有多高,讓人上去了卻下不來? 他還說,人生的第一次說謊是從小學寫作文開始的。我已經不記得我第一篇作文寫的是什麼,畢竟那時候的事情太遙遠,而我也害怕真的記起來也是恰好被說中的一篇謊言。所以,說真話的能力開始被消磨掉了。 我忽然又很得意,我似乎發現我還會說真話,我似乎發現我不是不能說真話。 我立志於擺脫手機對我的束縛,所以班長只有打舍友的電話找我: 「你那畢業實習報告寫的也太像散文了,能不能改得正式一點?」 「我,我就是寫的實話呀,不好改···」 「就改得正常一點,你那樣寫出來肯定不行的。」 正常··· 「不,我其實就是不想改,如果過不去退下來你再找我吧。」 「誒,好吧。」 果然在集體喪失說真話的能力之後,出現的真話都變成了反常。

又想起實習時的事。 某天結束,我們要回學校,大黃說要上廁所。 旁邊正巧有一家德克士,當然也有廁所。可這是個很尷尬的時間,十點半,店裏面大概還沒有顧客,但是服務生已經要上班了。我們無法像高峯期一樣自欺欺人的裝作在樓上有位置,目不斜視的直奔廁所。 若是推門進去,必然會吸引所有的注意力,那時候更不好什麼也不說的就上樓找廁所。 在我還在想着如何應對的時候,大黃已經推門進去了。他對着門口的服務生說:「抱歉,可以在這裏上個廁所嗎?」 服務生說,可以呀,在樓上。 我卻愣住了,爲什麼這麼合理的一個請求,我卻要找別的藉口來掩蓋?我已經不習慣用真實的需求去與別人交流了嗎?

路過一家很漂亮的雜貨店的時候,我總會有很想要看看的衝動,有時候也就看了。 老闆在裏間,我就肆無忌憚的用眼睛掃過每一個能引起我興趣的地方;老闆聽到動靜出來,我抽回目光不與他觸碰,就像一個誤入此地的兔子,只想轉身就跳開。 我害怕看到他眼神中那對我購買東西的渴望,我也害怕看到他被拒絕時的樣子。我想我一定會拒絕他的,可是他真的會渴望麼? 當我看到一個陌生人向我迎面走來,我看到他也注意到了我,而周圍再沒有什麼可以分心的事物。我想我會微笑的和他打個招呼,而他卻根本沒看到我,眼神甚至從我的身上穿過,落在了我身後空無一物的空氣上。 我自然不會繼續和他微笑了。 下一個人,還是這樣;下一個人的下一個也是,下一個人的下下個下個人也是。 所以當我看到一個陌生人向我迎面走來,我看到他也注意到了我,而周圍再沒有什麼可以分心的事物。我想我會假裝根本沒看到他,眼神從他的身上穿過,落在他身後空無一物的空氣上。 ··· 他也和我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