實習

甲午年八月初四
 

我試著融入他們:找一件收腰的襯衫,一條瘦腿的褲子,一件亮皮製的單肩包,儘量的讓自己顯得精神;用水微濕頭髮,然後向後梳起;把眼鏡擦得乾淨,順便洗臉;包里始終都裝著洗面奶和面巾紙。 所以我走在路上,走在人群之間時,似乎已經能夠看懂他們的表情。帶著耳機的姑娘和閨蜜說著今天上午喜歡的男人的笑話,衣服料子不錯身體卻瘦弱的男人圈著腿走得很快,他的包緊緊地架在胳膊下面。又是一群人,男人;笑著,說著,「客戶」,「要求」,「你應該⋯」。 我低頭,一色的亮皮製的鞋,再看我的帆布鞋已經蕩滿了灰土。我依然無法完全的適應他們的生活方式,該怎麼辦呢?我跟著他們走進一家茶餐廳,他們去二樓,我停在一樓。 找一個單座,把所有冠以「港味」的菜品都點一遍。 所以就練服務員也很善意的提醒我了。 : 「這個是麵包。」 「嗯。」 「這個要等二十分鐘。」 「嗯。」 「這個是這個。」她用手指著菜單。 「嗯。」 臘肉,咖啡,和西多士,每一樣好吃的都是讓人口乾舌燥。
餐廳人漸多,有人湊到我的桌前,就算我已經把整張桌子排滿了吃的。我只好放下勺子,端起杯子只用一口喝掉了剩下的咖啡。 她的左臂有紋身,那個角度正好方便自己欣賞,所以在我的角度看來並不算美觀。她也似乎是第一次來,所以眼神竟有些拘謹。點了一個腸粉,莫非港味的腸粉要比本地的好吃?我想不下去了,因這樣沒有任何表情的對視是最尷尬的事情,我不知道說什麼,她看來也不想說什麼。我終於還是走了,在她的腸粉上來的時候。

這裡是整個城市繁華開始的地方,夜景應是很漂亮的。 然而此時是中午。 又是人頭聳動,大大小小的老闆狩獵於此,造就了身邊的千篇一律的職員。 我盯著迎面來的一人看去,想看看在他目光之下是不是還藏著深深地迷茫;我失敗了,他如每個人一樣本能的避開了任何灼熱的注視。他甚至不在意是我還是別人在看他,只是忙著自己的事。 有什麼事忙呢?上午我坐在辦公室發呆的時候,聽到走廊中傳來爽朗的笑聲。 於是我又混入人群,保持和他們一樣的速度,走過狹窄的裝修之後會很漂亮的過道,穿過剛將電扶梯換成石板的地道。
我透過人群看到出口,陽光露到臉上。 在微微低頭行進的人群中,我吹起了口哨。